【王喻】恍瞬（12）
“浮潜只需要一个Mask，你就能在海水面上浮着，而且能观赏到五彩的珊瑚和杂鱼群，但却看不到海龟、海星、鱼群风暴。”
“那若想看，该怎么办？很简单，但前提是你要花两个小时学会深潜、用半小时来练习，然后才可以穿上贼难穿的蛙鞋、负着二十多斤的装备，前往那十米二十米深的地方，承受一百到二百个大气压，去看你想看的风景。”
“你也许会不置可否：就为了看海龟海星鱼群风暴，而花那么多心思与精力，值得吗？”
“我会告诉你：那十到二十米深之处，是惊为天人的美丽。”
十年前，王杰希作为学生倾听班主任林杰说这一番话；十年后，王杰希站在讲台上把这段话说给培训班的众人听。
但显然是没法消除他们的怨念的，尤其邝雅婷极为不满：“道理谁都懂，但我们现在的做题量已经很多了，你周六还要加课不让我们休息，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少人微微点头附议。随着题量的增加，周末的两天已经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脑放松时间了，王杰希还打算剥夺周六下午的时间来加课，确实是会引起众怒。
说起来邝雅婷和陆可辰也就去了王杰希家两次，之后没再提过要来了，怕也是想抓紧时间放松。
黄少天冷哼了一声，对邝雅婷说：“做题量多？那做了那么多题你的分数怎么还这么低？”
“黄少天！你分数高很了不起是吧？”邝雅婷被戳到痛点了，几次的模拟试题，她只有110分左右——满分150.
“分数高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但能不能拿到保送名额就是看你们的分数高不高。”王杰希说，“加课的事，我没打算征求你们的意见，只是通知你们一下。还有二十九天，你们好好努力吧。下课。”说罢便夹着教材资料等出了培训室。
邝雅婷刮了一眼黄少天，“哼”地提包从后门出去。陆可辰匆忙收拾好追了上去，看样子是在安慰邝雅婷。
“黄少，你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一女生，不太好吧？”郑轩说。
黄少天很鄙夷地看着他：“装什么装呢轩你，不都看那女的不顺眼嘛，而且我也只是客观陈述事实，又不是落井下石。”
郑轩笑着耸肩：“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不过老王为什么加课加在下午啊，周六早上不行吗，早上搞定了我下午还好去玩呢。”黄少天嘀咕着。
看穿一切的郑轩本着一日行一善的好意告诉他真相：“上午他要做文州的‘武林秘籍’。”
“……我不想说话。”
风染上凛意，落叶沾满萧瑟的气息，步入十二月，王杰希的朋友圈已经下雪了，而G市这边不过是温度降了几度，没有书里写的叶落满长街，枯黄的叶飘落得零零散散，但对于扫公区的学生而言也是相当头疼。
喻文州刚把落叶扫成一堆，不识时务的风又把它吹散了。
喻文州撇了撇嘴，默默地再把跳舞的叶子们都给扫回来。
“这都快六点了，再不去饭堂就没晚饭吃了。”
喻文州直起身，回头，是王杰希。
“那你帮我扫？”
“……不扫也行吧？我记得晚上是不会检查清洁卫生的。”
“哦……？”喻文州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垃圾堆，轻笑，“C中挂牌‘无烟学校’，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扫出烟蒂。”
王杰希无言以对。
“好吧，按你说的，我不扫了，吃饭去。”
“天气干燥，喝点汤。”
“听说今天教师饭堂有红豆莲子羹？”
“想喝？”
“你请？”
“嗯。”
“不了。”
“……”
“今天少天跟我说要对你路转黑，”喻文州坏笑着走近王杰希，“老实交代，你对他做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天地良心，我没对他做什么！
“嗯？”带着鼻音的询问，喻文州又凑近了点儿。
王杰希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做了件比较丧尽天良的事：“我和他们说，运动会期间除了自己要比赛的时候，其他时间都要在培训室里刷题……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真没良心。”
一年一度为期两天的C中运动会，高一高二级学生的狂欢节，爱运动的在这期间大展身手，享受同班同学的加油声，像是黄少天，一人就报了三个项目，承包跳高和中长跑，；不爱运动的就如郑轩，打算给班上的运动员们跑跑腿、加加油或者满校转悠去别人班里蹭点饮料。而王杰希的安排无疑打乱了他们的美好计划。
开幕式一结束，黄少天郑重地搭着喻文州的肩膀道：“到我检录的时候记得来叫我，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最好提前二十分钟来叫。还有提供给我们班的那些饮料，帮我和轩留两瓶，拜托你了，文州。”
喻文州憋着笑：“我会的，你去吧。”
这几日都是晴朗好天，早九点过后太阳光亮得刺眼，阳光下站着不动几分钟就能热出汗。七班的“大本营”选在了学校里最有历史气息的大叶榕下，这里绿荫凉凉，本是各班的争夺之地，后来凭着黄少天的口才把各个竞争对手都给忽悠回去了。
喻文州清点着投资方提供来的饮料，脉动、佳得乐、健力宝，确认过每个人都有份后，每样各拿了两瓶出来，回到班里放到黄少天和郑轩座位上。
看了看钟，差不多到第一个项目的检录时间了，喻文州正要通知班上的参加该项目的学生去检录，四处环望，却没见着人。
唉，果然……
喻文州和体育委员各拿一份检录秩序册，负责通知自己班上的运动员检录，但难得的疯玩机会，有几个会乖乖呆在“大本营”？喻文州和体育委员不得不喊上几个帮手，然后满运动场找人。
人没找着，却碰上了王杰希。在女生堆里人气颇高的王老师刚被几个女生塞了瓶脉动，一边喝着一边老干部姿态地绕运动场散步。
“你倒是挺悠闲的，不用去辅导？”喻文州问。
“今天让他们自己刷题，我明天再去给他们评讲。”王杰希说，“今天享受一下久违的运动会。”
“你就不怕他们不认真做吗？”
“不认真是他们的损失，参赛的是他们又不是我。”
“也是呵。”喻文州笑了笑，“不过我猜，最迟下午，少天和郑轩就会偷跑出来。”
“随便呗，我也没有强制要求他们一定要留在培训室，只要明天评讲之前把题做完就成。”
“这话听起来还算是有良心。”
“……”王杰希表示这样我们没法聊，“你报了哪个项目？”
“掷实心球。”
“你？”王杰希像是看珍稀动物一般上下打量着喻文州，“细胳膊细腿的。”
“没人愿意报，只好我顶上咯。”喻文州倒是挺乐观的，“说不定能拿到加分名次呢。”
“Good luck！”
“Oh,thanks.”喻文州眨了眨眼，“Remember to take some photos for me.”
“No problem.”
事实证明奇迹并不是随随便便就来眷顾你的，喻文州面对一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对手，华丽丽地得了倒数第二名——倒数第一那位压根就没来比赛。
“不要失落，你已经尽力了。”王杰希把手机递给喻文州，喻文州接过来看王杰希帮他拍的照片，说：“你不用安慰我，我看起来很失落吗？”
“……没有。”而且还对着我的手机屏幕笑得像个傻子。
“这张拍得好看……给你设成屏保怎样？”喻文州把手机举到王杰希眼前，王杰希定神看照片，拍的时候，喻文州正双手拿着红锈色的实心球，回过头来看王杰希。他逆着阳光，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刹那的光景，王杰希很好地抓拍到了。
“不要，我怕被人说觊觎未成年人。”王杰希拿回手机，“今晚我把照片发给你。”
“好。”
上午的赛事结束时，七班目前的总积分排名相当可观，排在第三，距离超越排在第二的八班还需要六分。
“看我下午的400米跑给你们拿个十二分回来！”黄少天豪迈地拍着胸口，一副“有我黄少在，八班就浮云”的拽样。
“好好吃饭。”喻文州无情泼冷水。
“你就不能表现得热情一点吗，稍微捧个场能DIE啊！”黄少天悲愤，“你都不知道我们做题做得多累，飚了一上午的手速都还剩八张卷没写完，现在整个右手臂又酸又痛，筷子都快要拿不起了！”
“那要不要我喂你？来，张口，啊。”喻文州夹起一块果皮小鸭作势要往黄少天嘴里送。
“……好，我闭嘴，我们好好吃饭。这果皮小鸭……你给轩吧。”
郑轩立马表示：“不用了谢谢！。”
八张卷子对黄少天来说简直小CASE，下午的第二个项目刚结束他就溜出来了，先是去班里拿了瓶佳得乐，然后跑去运动场里围观标枪赛。有谁拍了拍他肩膀，但他没回头，扯着嗓子问那人：啥事？
那人似乎回答了又似乎没有，运动场里太过嘈杂以致耳边全是噪音。忽地被拽着手臂拉出了人群，黄少天不爽了：“王杰希你干嘛！？”
“你该检录去了，要拿十二分的少天大大。”一旁的喻文州看也没看他一眼，翻着检录秩序册，对王杰希说：“接下来要去找女子跳远的叶依……”
“我刚见她去检录处了。”王杰希说。
“那回‘大本营’吧，真是有够热的。”
“你把外套脱了不就好了嘛。”
黄少天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莫名火大，然后把这火百分之百地有效转化为冲劲，不负众望地夺下男子400米第一为七班拿下十二分。
然而也并没有超过八班，因为八班的邝雅婷也在女子跳高项目夺得十二分，七班仍被压一头。
“恭喜。”同是八班的张新杰报以祝贺，“又要去做题了吗？”
“嗯，还有几张卷子。”邝雅婷说，“4点半是吧？我做完就下来，放心，不会迟到的。”
“嗯。”张新杰推了推眼镜，“都没见陆可辰下来过呢。”
“她啊，正老老实实地写着卷子呢。”邝雅婷看向培训师那边，“怕是不会下来的了。”
快要4点的时候，王杰希注意到参加物理竞赛培训的学生有大半或在运动场或在自己班上活跃了，默默叹气，现在培训室怕是已经空了。
今天的比赛任务已经完成了的黄少天和一群男生围着魏琛哄闹，而郑轩则和方世镜聊，但中心思想都是一个——一会儿的教师800米跑。
“魏老大，你别跟我说你连个八百米都跑不了，我会非常鄙视你的！”
“你们这些小崽子体谅一下我这把老骨头好吗！”
“轩啊，等会你陪我跑怎样？”
“压力山大啊，我怕一会把老师你给甩掉了。”
“SO，你参加吗？”喻文州问王杰希。
“我不要。”王老师表示拒绝，“会很累。”
“不就八百米嘛，有腹肌的人怎么会屈服于这短短的距离。”
“……你怎么知道我有腹肌？”
“哎？难道没有吗？”喻文州调笑着向他伸手，“我摸摸。”
“别闹。”王杰希躲开，笑道，“跑就跑吧。”
“这才对，要是能坚持跑完这周六我请你吃‘月意’的巧克力塔。”
“你当我七岁呢。”王杰希无奈。
“我很认真地把当你二十七岁的，老师。”
今天所有的赛事都结束后，4点半，热烈的教师800米跑终于在万众翘首下开始了。
这一项目纯属娱乐用，说是教师800米跑，可基本上每个班都有大半的学生在陪跑，尤其是各班的班主任身旁，都跟着数十名学生，浩浩荡荡的，构成运动场上一道壮丽的风景。奔跑的脚步声、加油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王杰希年轻力壮，轻轻松松地超过了魏琛和方世镜，喻文州听到身后黄少天聒噪的叫喊声和郑轩气喘吁吁的“不行跑不动了”，眯起眼，哈哈地笑了，吓着了一旁的王杰希。
“超过韩文清！敢不敢？”喻文州抹了一把汗，大喘着气喊。
没什么敢不敢的。王杰希说：“那我加速了，跟上。”
“还用你说。”
八班的人听到他俩的“宣战”，哇哇大叫着，邝雅婷尖着嗓子大喊：“超过我们？想都别想！”
呼呼的风刮过耳边，汗珠从额上沁出、滑下又挥洒而落，几片飘落到跑道上的黄叶，被踩踏得沙沙作声。
喻文州渐渐落后了，王杰希看他脸色煞白，生怕他下一秒就倒了，减速单手抓住他的手臂。喻文州一把挣开，指着前方说：“别管我，前面，韩文清！”
王杰希犹豫着。
“我可以的，”喻文州朝他笑笑，“超过八班。”
那是一道倔强的目光，王杰希只能点点头，全速向前跑去。喻文州踏着阳光，凝望前方王杰希的背影，奋力迈动自己早已沉重无比的双腿。
最终他们也没有超过韩文清，八班陪韩文清跑的人仗着自己人多，霸占了整条跑道，丝毫不给王杰希超越的机会。
喻文州躺在运动场中的草坪上，大口大口地索取着空气。他看着橙蓝参半的天空，还有飘悠的霞云，莫名地想发笑。
王杰希走过来，喻文州向他伸出手，他便把喻文州给拉了起来，顺便把不知从那里弄来的一条干净的毛巾搭到喻文州头上：“擦汗。”
喻文州喘着气不说话，脸色还有些发青，双手发着颤地拿毛巾擦着汗。
王杰希不愿承认，但他确实是心疼了：“累了早点停下啊，何必那么拼地陪我跑完全程。”
“ 你一个人跑，也太孤单了。”喻文州说。
-TBC-
作品目录：叶依的凡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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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胡言乱语：
看着我的写文大纲，到这里，总算是完成第一个阶段了（擦汗）
会选择写师生的题材，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写陪跑的情节。陪跑算是我心中的一个遗憾，初一时候我没有陪我的班主任跑，后来听我们班上陪了跑的同学都对此津津乐道，就感到有些后悔，心里想着初二的时候一定要跑。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初二的时候，我被选上参加英语竞赛，于是就如文中所写的，运动会期间一直在刷题，虽然培训老师并没有一直监督着我们，完全可以偷溜出去，一同参赛的几个都钻着空当跑去浪了。
但我没有——就如陆可辰，老老实实地在刷题，因为英语竞赛对我而言压力太大，我是一个爱面子的，很怕拿不到好成绩。我只在参加项目比赛的时候稍微出去了会。
后来听说，初二那次的校运会并没有教师800米跑。
但我并没有感到多么愉快，到最终我都没有陪我的班主任过跑，而初二那次的运动会的班级合影中，也没有我。
现在分了班，不再是以前那个班主任了，每每想到初一初二的校运会，总是会感到遗憾，可是并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好了，胡言乱语到此为止了。更了文了我该写作业去了_(:зゝ∠)_